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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君子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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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剛醒不久,又許是話說的太急,一說完話人便又暈了過去,齊夙看著他昏過去都不肯松的手微微氣悶。

從太子的神情來看,他不像是在說謊,只是太子的心思真的就如此單純?

皇家歷來骯臟黑暗,太子從宮中走出來怎麽可能會不染纖塵,只是這太子向來深居簡出,齊夙在廣陵四年也只見過他幾回面,太子給他的感覺也是溫溫軟軟的脾氣,任齊江韻怎麽叫嚷都不會生氣。

想來想去,齊夙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手“解救”出來,左右都來了太子府去看看齊江韻死的地方也好。

太子不過一柔弱書生,齊夙輕而易舉的便將他的手掰開,伸手撈了錦被將太子的手臂蓋住,齊夙轉身離開。

從太子的小院子出來兜兜轉轉找了好一會兒,齊夙才發現齊江韻死的院子其實離太子的院子並不遠。

兩處院子中間只隔了一個小花園,只是這花園裏面草木旺盛,將兩處院子完全隔開了。

齊江韻出事的那院子此時院門緊閉,隱隱的還有一股腥味從裏面飄散出來,這院子外面沒有一人,想來是因為人死在了裏面覺得膈應不敢靠近,又或者是怕受到牽連,畢竟唐穆之將這院中伺候的人全部帶進了大理寺。

伸手推了推門,卻發現裏面被閂上了,齊夙使了些力氣也沒能將其推開,這讓他不免有些奇怪,唐穆之就算要封鎖這院子也沒必要將門閂上吧?

況且門從裏面閂上,他們又是怎麽出來的呢?雖說墻不高,但放著門不走去翻墻未免太過奇怪了。

繞著院墻轉了一圈,齊夙卻發現這墻角之下沒有一處腳印。太子府布置的頗為講究,院墻之外三尺寬都栽種著絨絨的細葉草。

這種草地尋常都是比較濕軟的,而且齊江韻出事前是下過雨的,若是有人翻墻入內或是出來必然是要踩到這片草地的,除非那人輕功不錯。

想到此,齊夙猛然回想起唐穆之提到過事發當晚齊江韻將所有人都攆走了還閂了門,那麽發現他的那個人是怎麽進去的?

這一圈外墻草地上都沒有腳印,而聽說發現他出事的是個普通的廚娘,根本不會武功,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個廚娘必然有問題!

四下看了看,周圍仍無一人經過,齊夙足尖使力,猛的一躍而起,穩穩落在墻頭後沒有就此跳下院子,而是站在墻頭朝院子裏四處張望。

這院子比起太子那處好的多了,不僅院子大了不少,就連各處布置的都甚為精致。

將院中景物看了個大概,齊夙的目光落在那藏在翠竹後的小廚房上,那裏應該就是齊江韻喪命的地方。

自墻頭一躍而下,齊夙踏著蜿蜒的青石小徑往那小廚房而去,草木的清香混合著隱隱約約的腥味聞起來有些惡心,齊夙伸手在面前揮了揮手試圖驅散這難聞的味道,可是越往裏走這味道就越重。

推開小廚房虛掩的門後,齊夙只覺得一股腥臭味兒迎面而來,快步後退兩步後齊夙將邊上的窗戶一並打開,等到氣味散去不少才往裏走。

小廚房雖然小,但各種炊具一應俱全,只是發生了這件事後,這些東西都留在此地落塵了。

唐穆之處理的還算可以,小廚房的擺設還如當晚一樣,準備好的各種蔬果,擺在盤子裏的精致點心,除了有些幹癟長黴,這些東西還與事發之前一樣。

小廚房的裏面有一個漆黑的大甕,這口翁架在地上,齊夙站在邊上可以清晰的看見翁裏已經腐敗發臭的湯水。

不僅如此,湯水裏還漂浮這幾塊黑色的東西,不知是何物。

齊夙退開些摸了摸光滑的甕壁,確認唐穆之所言非虛。

大甕底下還殘留著燃燒的黑色痕跡,翁底的底座是由三塊平整的大石塊組成,中間依稀可以看見沒有完全燃燒的木柴。

齊江韻的屍體據說已經不堪入目,當日便被打撈送了出去,現在在何處齊夙倒是不知。

屍體其實對於查案來說已經毫無價值,這裏的一切卻是有些奇怪,如此大的甕擺在裏面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

“齊夙!齊夙!你在裏面找什麽呢?”

院外突然傳來唐穆之的喊聲,齊夙轉頭看了過去快步離開小廚房,走上前去打開了院門讓他進來。

“你進來閂門做什麽?”一進門唐穆之便四處張望,便問便捅了捅齊夙示意他回神。

“這門不是你們讓人閂上的?”唐穆之的話讓齊夙更為不解,不是他們還能是何人。

唐穆之道:“我當日查完案就讓人把門封上,不過看這樣子他們是從裏面閂上了。”

齊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有告訴他這附近根本就沒有腳印一事。

“哎!我同你說啊。”唐穆之沒看出他心裏有事,拉著他往外走,邊走邊道:“剛剛那瀾滄寫了兩張藥方出來給藥房的大夫,結果將那老頭高興的不行,險些背過氣去!”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寫出兩張藥方有什麽可奇怪的。”對於這個瀾滄,同時也是眾妙門劍閣二弟子的雲滄瀾,齊夙多多少少也是從許昭昭那裏聽了些,倒是個不凡之人。

唐穆之驚奇道:“這天底下真的有過目不忘之人?”

齊夙道:“聽聞。”

聞言唐穆之撇撇嘴,嫌棄的看了齊夙一眼道:“你是不是鉆小廚房裏去了,我跟在瀾滄後面久了聞著她身上的冷香習慣了,再跟你走在一起真是折磨。”

齊夙擡手搭在他肩上,慢悠悠道:“我發現了一個疑點,想不想聽?”

唐穆之轉頭道:“什麽疑點?”

齊夙道:“你帶走的那個廚娘很可疑,你待會兒回去不妨問問她一些事,想必收獲不小。”

唐穆之頓時喜道:“那我這就回去!”

他本是跑出幾步路,卻突然扭頭看著齊夙道:“你怎麽不走?”

齊夙道:“太子要我留下,當年的事我想再問問他。”

唐穆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笑嘻嘻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替你送瀾滄回去了!”

齊夙應了聲準備離開,卻還是突然正色起來看著唐穆之道:“你……”

“我什麽?”唐穆之見他突然正色以為是有什麽事要交代,齊夙正要開口讓他不要再對瀾滄起心思,卻看見瀾滄正朝著邊走來。

於是他臨時改口道:“你自己多留心些!”

得到這樣的回答,唐穆之頓時翻了白眼給他:“還以為你能說出些什麽呢,結果就說這個!”

“你們兩個!還回不回去了?這都什麽時候了!”瀾滄的聲音突然炸響,唐穆之頓時笑著轉頭道:“瀾滄,齊夙他不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

瀾滄聞言看了齊夙一眼,淡淡道:“那個病秧子似乎還有些救,你留下看著也好,只是留心別把他氣死就行。”

言罷他還真跟著唐穆之一同離開,唐穆之不知說了什麽,倒是換得瀾滄輕輕點頭。

回到太子那院中時,院中已經點了幾盞昏暗的宮燈,燈火不明不暗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齊夙輕咳兩聲後才進了屋。

撩開紗帳後,太子正慢慢放下藥盅,一旁的婢女接過後端著離開。

“太子殿下感覺如何了?”瀾滄先前的話其實也是在告訴齊夙,太子的心疾發作是真的。

太子許是覺得自己還有救,面色都好看了不少,他又恢覆了往日的神色,溫溫和和的模樣倒是讓人不怎麽討厭。

“坐吧,本宮這心病或許有兩重,心疾是一,心病是二。”他說的有些慢,語氣也是輕輕淺淺的。

齊夙挑了窗前的一張椅子坐下,動作輕緩的撫著手底下的狐貍皮,太子這屋子裏面用的可比外面講究的多了。

“想來此時你也是不困的,本宮就與你說說,二弟所做之事吧。”太子靠坐在床頭,微微偏著臉看過來,輕聲道:“他曾與我提及,那雷火配方是他自齊流川那裏奪來的,而且關於在天人隔研制雷火球一事,齊流川也是知道的。”

“太子就如此篤定是三皇子所為?”對於這廣陵之中的三位皇子,齊夙最了解其實還是那位已經命喪黃泉的齊江韻。

此時太子一口咬定是三皇子齊流川所為,雖有些理,但終究沒辦法將他自己的嫌疑洗清,故而齊夙不敢輕易就定下答案。

見齊夙問話,太子就知齊夙是不信,於是他繼續道:“本宮帶二弟回來的那晚,他一直鬧著要去找你,他說現在只有你可以替他洗刷冤屈。本宮本是不信的,畢竟所有人都認定是你親手寫了罪行薄,也包括本宮。”

齊夙道:“可寫了罪行薄的人不是我。”

“予安,你也被利用了。”太子輕嘆一口氣,繼而道:“齊流川這個人看似唯唯諾諾的,但其實他的野心比誰都大。”

“你先不要急著說什麽,我來替你分析一二。”止住齊夙要說話之勢,太子道:“那份罪行薄我看了,寫的頗為巧妙,罪行薄上的罪名頭尾皆是二弟所犯之罪,但中間部分卻是與他無關。父皇這個人看的習慣便是頭尾,如此一來質問時,二弟便無法否認。”

這個習慣齊夙也知道一些,他看開頭的發生原由,再看後面的解決方法,這是多年來批閱奏折的習慣,太子想必也時常出入禦書房才知曉的這個習慣。

“本宮以為……二弟被貶之後,事情也算就此結束了。”太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聲音染上些許憂傷:“本宮怎麽也沒想到將二弟帶回來竟是害了他,是本宮的錯,本宮若是放任不管留他在街上流離也不會害他喪命於此。”

齊夙隱隱覺得,太子的話正在將一個陰謀的面紗緩緩剝去,而這真正的兇手是何人,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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